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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展舉辦得很快, 除了拍賣了的畫，程寧將自己從小到大的畫作全部搬到了畫展上。這還是自從她作為周承宇的緋聞女主角被公眾熟知之後的第一次露面。
自己的第一次畫展當然不能穿得隨意。她穿著一套黑色格紋的小香風套裝，長發在腦後挽了一個低低的發髻, 用一根簡單的發簪束發，整個裝扮溫婉大氣又不失優雅。
畫展需要門票, 價格還不便宜, 不過來參加畫展的人依舊很多, 除此之外還來了許多記者。程祈年專門安排了一個女助理協助她，助理名叫薛可，程寧叫她小可。在畫展開始前程寧囑咐小可讓保安將記者都攔在外面。
時間差不多了，程寧主動走到門口和記者打招呼，並大方邀請他們進去, 給他們每人倒了一杯熱茶，並熱情表示可以回答記者的提問。
“程小姐, 我想請問一下您跟周承宇先生究竟是什麽關系？”
程寧猜到了, 比起她的作品，記者們大概更想捕捉她和大明星的八卦。
程寧笑容得體，態度和藹, 她說道：“周承宇家和我養父母家相熟，我和周承宇先生從小就認識, 不過因為我們性格不一樣, 也很少玩到一處, 上大學我也是在國外上的，我和周承宇先生認識但並不熟。”
“網上傳言你追過周承宇先生，是真的嗎？”
“當然不是, 因為兩家關系，我和周承宇先生有過接觸, 但還沒有到那個地步。”
連著幾個問題都是關於她的八卦的，程寧也沒有不耐煩，都認真回答。眼看大家都問得差不多了程寧說道：“各位記者朋友遠道而來辛苦了，不過今天是我的個人畫展，我希望大家討論更多的是關於我的作品。而且關於作品我也有很多自己的想法想和大家分享，如果有興趣的記者，我真誠邀請您隨我到我的畫展上我幫您一一講解。”
有一部分記者是沖著八卦而來，有一部分記者是沖著程寧來的。程寧便將感興趣的記者留下，將他們帶到自己的畫展上，挑了幾幅比較有代表作的，講述自己的想法，也算是為自己打一波廣告。而那些不感興趣的記者她也送上了自己的禮物，免得他們回去故意歪曲自己的話。
程寧的畫展是程祈年以銘宇的名義出資辦的，他偶爾也會關註一下。林一來匯報工作時他就隨口問了一句，“程小姐的畫展辦得如何？”
“辦得很成功，化作賣出去不少。”
“聽說有不少記者到場？有娛記嗎？”
“來了幾位。”
“有眼熟的嗎？”
“有。”
程祈年知道這些娛記的德行，他道：“不知道又要寫什麽亂七八糟的內容了。”
“這一次他們對程小姐的報道很溫柔。”
“哦？”
這倒讓程祈年意外，林一拿出手機翻開跟程寧有關的新聞拿給他看。程祈年確實看到幾個眼熟的娛記賬號。關於程寧和周承宇的緋聞就是由這幾個賬號最先曝光出來的，他們對男星多是讚揚，對女星卻較為苛刻，對男星的緋聞對象更是刻薄。當初爆出程寧和周承宇的緋聞時，關於程寧的描述都是類似於“倒貼”“腳踏兩條船”“女舔狗”這類不太友善的字眼。
不過這次在報道程寧時卻一個苛刻的字眼都沒有出現，反而還有讚美之意，比如說她談話得體，人美心善這類的。
程祈年點開訪問視頻，鏡頭中的程寧面對記者七嘴八舌的詢問一直很有耐心，全程面帶微笑，這些八卦問題完全與畫展主題無關，她卻還是認真作答。
不過即便回答問題的態度好也不一定就能逃過娛記的毒嘴，他懷疑畫展那天是不是發生了什麽。
“畫展那邊的情況你問過沒有？”程祈年問道。
“簡單了解過。”
“那你也簡單跟我說說。”
其實林一也很疑惑為什麽娛記會對程小姐嘴下留情，他問了一下小可，小可就把那天程小姐吩咐她把記者攔在外面讓他們吹夠冷風，而程小姐及時出去將他們請進去喝茶並耐心回答問題，最後記者離開時還送上禮物的事情說了。
程祈年聽完後笑了，原來如此。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保安的“不懂事”就更能承托出程寧的“懂事”。直接冷臉，這些娛記怕是更加憎恨她，直接熱臉，別人不一定能領她的情，甚至覺得理所當然，但是先讓別人冷臉再換自己熱臉，明顯就能讓別人對她觀感更好。
這種微妙的心理博弈，程寧利用得很不錯。
程祈年又隨便點開關於程寧的訪問，訪問中她談了自己對各位名家的見解，又談到自己作品的創作靈感。程祈年是個外行，不過程寧深入淺出的表達方式讓他這個外行都聽出了幾分樂趣。而且在她的訪談中一直提到銘宇，提到了畫展是由銘宇投資舉辦，她的一些創作靈感也來自曾經在銘宇工作的經歷。
很明顯，她在展示自己的同時也不忘給銘宇打打廣告。
程祈年對她的表現非常滿意，他什麽都沒說，但是程寧都懂。她知道他捧她，就是要捧一個能代表程家正面形象的名人。他的目的不是單純只讓她功成名就，而是要互相成就。她就是如此敏銳，跟他很有默契，他什麽都不用點撥她就能懂，並且做得很好。
就像那一次她陪他去跟斯維爾夫婦見面，她準備周到，能與他默契配合，讓一件本來很難成的事情在一種輕松愉快的氛圍中達成了。
程祈年一時有些感慨，能跟他有如此默契的人真是不多見，如果程寧還留在銘宇的話絕對能成他的左膀右臂，真是可惜。
不過她能在自己的領域發光發熱，和銘宇互相成就也是好事。
畫展結束，畫作賣出去不少，小可領了一位大買家跟程寧見面，她一共買下程寧五幅畫，花費兩百多萬，她提出要和程寧見面，程寧當然同意。
程寧沒想到這大買家她也認識，那次她回程家，家裏給程祈年安排相親，相親對象就是眼前這位小姐。
“謝小姐？”
“你還記得我？”
“當然，我們在我養父母家中見過。”
畫展摟上有會客用的茶室，兩人此刻就坐在茶室中喝茶。
“實際上我認識程小姐並不是在你養父母家中。”
“哦？”
“我大學也是在米國上的，你在北美留學圈很出名，所以我很早就知道你。”
“是嗎？好像也沒有很出名吧。”
反正她自己沒覺得。
程寧看到謝雯雯的時候猜測過，謝雯雯來買畫是不是看在程祈年的面子上來幫她捧捧場面，不過在謝雯雯說出她對每幅畫的見解之後程寧才知道她是真的喜歡畫。
能遇到懂畫的人程寧當然很開心，所以謝雯雯臨走時想加她的聯系方式，程寧自然同意了。
程寧第一次畫展辦得很成功，之後也受過一些節目邀約，不過程寧有自己的想法，創作者還是以創作為主，不要太多曝光在鎂光燈下，一個合格的藝術家必須要保持神秘性。
工作上的事情會有小可幫她安排，程寧就負責安心創作就行。不過俗話說人怕出名豬怕壯，程寧出名之後，住所的地方也被人扒了出來，不僅有記者在樓下蹲守，偶爾程寧還會聽到敲門聲。
這個地方怕是不能再住了，小可將她的情況告訴了程祈年，程祈年立刻就給程寧打了電話。
“你去住寰海那套房子。”
寰海公館就在寰海大道附近，那套房程寧知道，養父曾說過那套房是她的嫁妝，屬於程家給她的。不過她都跟程家解除收養關系了，肯定不會再要。
“我去租房算了。”
“租房也不一定安全，寰海那邊安保和物業都不錯，能保證你不會被打擾。”
最終程寧還是聽從了程祈年的建議搬到了寰海，她暫時也沒有更好的選擇。程寧也沒想到即便跟程家脫離了關系還是無法斬斷牽絆，總是因為這樣和那樣的事情聯系到一起。不過也無所謂了，目前的狀態她覺得還OK，她能接受。
自從那次在程寧畫展上添加了聯系方式之後，謝雯雯一直和她保持聯系，偶爾只是簡單的問候，偶爾也會一起討論一下各時代的畫家。謝雯雯對於畫的見解也給了程寧一些啟發，程寧覺得這個朋友可以交。
兩人聊得投機，自然也提到了約飯的事情，是謝雯雯提出了，程寧欣然答應。
謝雯雯：【那天是周末，你哥應該沒上班吧？要不把他叫出來一起？】
程寧看到這條消息瞬間了然，原來繞了這麽一圈是為了程祈年來的。不過她也沒覺得謝雯雯這麽做有什麽不對，最起碼兩人是真的聊得投機。即便她是為了程祈年來，順便交個朋友也沒什麽不可以。
程寧：【喲喲喲，我還以為是真的想跟我吃飯呢，原來是想約我哥啊。】
謝雯雯：【沒沒沒，我就隨口一問，你要是覺得不方便就算了。】
程寧：【沒什麽不方便，我幫你問問看。】
謝雯雯：【那個……能不能不要讓他知道是我約的啊？】
程寧：【我懂，放心。】
不過程寧並沒有貿然聯系程祈年，她思索著怎麽提這事兒。只是單純約程祈年吃個飯不提謝雯雯程祈年應該是賞臉的，可這樣把他騙出去程寧又覺得不太好。冒犯他是肯定的，再說程祈年也幫了她幾次忙，她良心上過意不去。可要是跟他實話實說，那毫無疑問就是在幫謝雯雯牽線，可她現在是對程祈年愛而不得，努力壓抑著對他喜歡的人設，顯然就很矛盾。
思索了片刻，程寧先調整了一下情緒這才撥通電話過去。
“什麽事，直說。”
程祈年平日裏忙，說話也是言簡意賅直接了當。
程寧便簡單將她和謝雯雯認識的經過說了一遍，而後就提到了謝雯雯拜托她幫忙約他吃飯的事情。
“你想幫謝雯雯約我吃飯？”
“雖然她說過讓我別提到她，但我還是想實話實說。”
程祈年沈默下來，程寧已經想好了合理的解釋，一旦程祈年疑惑她就解釋給他聽。不過程祈年並沒有多問。
“下午幾點？”
“五點。”
“知道了。”
掛斷電話，所以程祈年這算是答應了吧？這麽容易就約出來了？莫非程祈年對謝雯雯也感興趣？
在吃飯前程寧先和謝雯雯見了一面，兩人去逛了一會兒才去了餐廳，臨近五點，周圍卻還沒出現程祈年的身影。
謝雯雯道：“程寧，你哥真的會來嗎？”
“應該會吧。”
謝雯雯點了點頭，端起水慢悠悠喝著，目光時不時瞟向門口。謝雯雯和程寧同年，程祈年比她們大了六歲，那次相親是謝雯雯第一次跟程祈年見面。
程寧很費解，程祈年這人魅力有那麽大麽，謝雯雯第一次見他就看上了這個老男人？看樣子應該是被程祈年溫文爾雅的表象騙了，壓根就不知道此人根本沒有他表面上那麽好相處。
五點程祈年準時出現，不早也不晚。謝雯雯肉眼可見的緊張，急忙整理了一下頭發，又拿出小鏡子看看妝容。
程祈年坐下，說道：“謝小姐也在？”假裝不知道就是她約她出來的。
“我也是偶然間碰到寧寧的，本來想和她吃一頓飯，沒想到她說她約了你，我沒打擾到你們吧？”
“當然沒有。”
程寧看著這兩人一來二去的，忍著笑。
“我去打個電話，你們先坐一會兒。”打完招呼客氣完，程寧告罪一聲便暫時離席。
程寧不是真的要打電話，而是找個借口悄悄溜了。今天主角是這兩人，得給他倆留足空間，她可不想當礙眼的電燈泡。
程寧一離開，謝雯雯就更緊張了，她急忙調整呼吸，生怕自己的緊張讓自己顯得不夠大方，倒是程祈年主動找了話題。
“聽說謝小姐買了不少寧寧的畫，多謝謝小姐支持。”
“不用不用，我很欣賞寧寧的畫，能買到合心意的畫我也很開心。”
謝雯雯手機突然響了，她接起來，是程寧打來的。打完之後她表情有些覆雜，她知道程寧是在為她和程祈年留空間，但她一個人面對程祈年感覺有些無所適從，但是程寧都幫她牽線了，她也不想錯過這次機會。
“那個程先生，寧寧說她有事先走了，她讓我幫忙說一聲。”
“沒關系，她現在確實挺忙，謝小姐介意留下一起吃頓飯嗎？”
謝雯雯面色一喜，“當然……不介意的。”
程祈年叫來服務生把菜單給她點餐，點完了餐，程祈年仿若閑聊般問了一句，“謝小姐有結婚的意向嗎？”
謝雯雯一口氣差點沒順過來，怎麽會，怎麽會這麽快就進入這個話題？
“那個……”她撩了撩頭發，不太好意思道：“我年紀也不小了，遇到合適的當然有想法。”
“哪裏，我覺得你還很年輕。”
“那……那你呢？”
“我？我暫時沒有結婚的打算。”
“……”
前面有多期待，聽到這句話之後就有多失落，她這才知道程祈年故意提這個話題並不是對她感興趣，而是想借此告訴她，他並沒有結婚的意向，謝雯雯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消失不見。
“為什麽啊？你條件這麽好……”
“太忙了，工作健身，做完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沒有多餘的時間留給身邊的人，人家跟著我也會委屈。”
“其實還好啦，你工作忙，對方也能理解的。”
“或許吧，如果哪一天遇到合適的可能會改變現在的想法，不過暫時是沒有打算。”
“啊？所以你是還沒有遇到合適的人嗎？”
“確實如此。”
謝雯雯的心情一瞬間沈到谷底。他倆就是通過相親認識的，兩人加了聯系方式但沒有說過一句話，他沒主動聯系，她也不敢主動跟他聯系，生怕打擾他，所以就讓程寧幫忙約他出來。
她又不傻，她明白程祈年跟她說這些話是什麽意思，就差直接告訴她，他對她不感興趣。可即便如此，他還是保留著紳士風度，陪她吃完一頓飯，吃完飯還將她送回家，也算是給足了她尊重。
回到家的謝雯雯撲在床上，想哭又哭不出來。
寰海的房子比之前住的要大太多了，程寧專門留了一間出來作畫室，此刻她坐在畫架前開始構想。
門鈴聲就在這時候響了，程寧思路被打斷有些煩躁，不過透過貓眼看到外面站著的人是程祈年，煩躁感頓時消了一半，她急忙打開門。
程祈年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眼，“在忙？”
“還好。”
程寧疑惑他為什麽會來找她，不過她也沒著急問。她把圍裙取下，洗了手，這裏有咖啡機，她幫程祈年煮了一杯咖啡，說道：“你和謝小姐吃完飯了？”
程祈年端著咖啡輕抿一口，這舉動倒讓程寧驚了一下。程祈年這人吧，說他有潔癖也不算，不過跟他交往要有邊界感，這種邊界感不僅體現在別人對他，也體現在他對別人。總之他不會輕易觸碰別人的東西，當然也希望別人別觸碰他的東西。
程祈年也不是沒來找過她，之前程寧也會出於客氣給他倒水，不過他一次都沒喝過，不想這次的咖啡他竟直接端起喝起來，這麽給她面子？
“怎麽這樣看我？”
程寧急忙收回目光，回道：“沒什麽。”
“為什麽想為謝小姐搭線？”
程祈年將咖啡杯放下，像是隨口一問，出於好奇。但程寧覺得這話更像是試探。
他終究還是問了。
程寧早已想好了怎麽解釋，她深吸一口氣，故作自然說道：“我想著，你總有一天也是會跟別人在一起的，就算不是謝雯雯也會是其他人。這種事我早就想到了。最起碼謝雯雯我是熟悉的，算是了解。她人很不錯，家境，學歷，人品，各方面都有優勢。和你也很相配。你放心吧，我以後會把你當哥哥尊敬，我不會再對你有那樣的想法，你不用擔心我，我不是鉆牛角尖的人，我自己慢慢就想通了。”
程寧覺得這個解釋還算合理。
這是自那次在車上對他“表白”之後，他倆第一次如此直接談論她對他的“感情問題”。倒是沒有那一次那麽尷尬，而且讓他知道她已經“放下”之後，也可以避免很多麻煩。他現在應付自己被相親都來不及，肯定也不會再逼著她談男友了。
程祈年點了一下頭，應道：“挺好。”
程祈年臉上並沒有她意料中那種“終於可以擺脫掉被喜歡帶來的麻煩”的釋懷，更像是敷衍著應一句，不過他也不是那種會把喜怒表現在臉上的人，他表現淡淡也能理解。
“不過我已經跟謝小姐說清楚我暫時沒有結婚的打算，你以後也不要再自作主張，這是最後一次。”
表情嚴肅了幾分，程寧急忙道：“我知道了。”
“你繼續創作，我不打擾你了。”
程祈年說完就起身離開，程寧也松了一口氣。
幾天之後程寧接到小可的電話。
“程小姐，有一位神秘買家訂購了十來副您的作品。”
程寧聽到這話倒抽一口涼氣，她現在有了名氣，畫作的價格可不低，一下訂她十來幅畫，絕對算是大手筆了。
“替我好好感謝那位買家，多送幾分小禮物。”
“這是當然，那買家也很大方，錢款應該很快就到賬了，不過在那之前他想和您吃頓飯，您看同意嗎？”
“當然同意，什麽時候？”
對於欣賞自己的客戶，而且一來就這麽給她砸錢的，別人想跟她吃一頓飯，這種面子還是要給的。
小可把約定的時間和地點都告訴了她，到了約定這天，程寧特意化了妝又換了小禮服，畢竟是要去見客戶，形象還是要註意一下的。
程寧有錢之後又重新換了一輛車，目前小可充當她的司機。小可將她送到地點，是一家酒店的餐廳，餐廳在二樓。這家餐廳程寧來過，價格貴到離譜，但是口味一般般，不過那款黑松露冰淇淋味道還可以，程寧很喜歡。服務生將她引到餐廳門口，程寧看到門口站著的肖瑜，她瞬間就猜到那神秘買家是誰。
肖瑜沖她點頭示意，又幫她拉開餐廳的大門。餐廳被包場，空蕩的房間裏只有最中間的一桌坐了人。
果然是江賀。
原來江賀就是那位神秘買家，不僅裝神秘買她的畫，約她吃頓飯竟然還特意包下整個餐廳。和江賀在一起那麽多年，她何曾有過這樣的待遇？
桌上擺著蠟燭和鮮花，粉色白色紅色三色玫瑰，上面還留著露水，被珠光一照，晶瑩剔透，嬌艷欲滴。
服務生拉開對面的椅子，程寧坐下，還未正式開始點餐，不過她剛坐下，那款黑松露冰淇淋就直接放在了她面前。
不用想也知道這是江賀安排的，還記得她喜歡這款冰淇淋呢。
程寧看著對面的江賀，依舊是她熟悉的模樣，一套黑色的西裝黑色襯衣連領帶也是黑色。修理得很清爽的頭發，沒什麽表情的一張臉。五官棱角分明大氣而精致，長了一張風流倜儻的貴公子臉，整個人的狀態卻像教堂裏清心寡欲的神父。
“沒想到那位神秘買家是你？你什麽時候這麽喜歡我的畫了？”
“以目前的情形來看，你的畫還有很大的升值空間，我也算是在投資。”
“也是，你從來不做虧本的生意。”
程寧舀了一口冰淇淋，不錯，還是她熟悉的味道。
程寧今天穿的是一條無袖黑色小禮服，禮服上面有碎鉆點綴，像夜幕上的滿天繁星。禮服設計比較保守，裙擺一直長到腳踝處，裙身倒是做得服帖襯得她身材窈窕。唯一的亮點是小V領設計，露出修長的脖頸，脖子上戴著一條鎖骨鏈，設計簡單，將她的鎖骨點綴出幾許性感。
一頭黑色的長發燙卷了披散在身後，大波浪，一頭黑發和一身黑裙，襯得露出的皮膚白得耀眼。
他也不是沒見過她性感的樣子，今天這裝扮比起曾經的大膽要保守很多，不過還是讓他眼前一亮。
程寧端起酒杯，一抹淺笑勾勒在臉上，“感謝江先生捧場，敬你。”
雖是笑著，態度極其友好，但笑容實在太標準了，完全就是應付客戶極其官方的熱情。
江賀道：“不用把我當你客戶。”
“那不然當什麽？”
“就把我當江賀。”
“要當你是江賀，那我可能在看到你的第一秒就直接轉身走了。”
燈光落進她的眼睛裏，她笑起來時雙眸明亮生動，可偏偏說出的話卻格外紮人。
“哪怕只是相識一場，一起吃個飯也沒什麽不是嗎？”
“是啊，相識一場吃個飯確實沒什麽，不過為什麽不直接告訴我要跟我吃一頓飯，而是要先裝神秘買下我的畫再和我吃飯？”
江賀沈默。
“如此大費周章的，搞得像是要追我一樣。”
她單手撐著下巴，含笑的眼睛裏卻滿是嘲弄，這種表情他看過很多次。
“江賀，你不會是想我了吧？”
“江賀，你不會是喜歡我吧？”
還有現在……
曾經他要麽懶得理會她，要麽冷冷回她一句“你想多了”，可是已經成習慣的回話和態度這一次卻並未出現。他對著她的目光，在她嘲諷的眼神中唾棄自己，一邊掙紮於不要讓她那麽洋洋得意，一邊又屈從於自己可惡的心思，確實是在討好她。
良久沈默之後他再開口，竟是一句，“為什麽不可以？”
反正確實是大費周章想和她吃飯，已經夠可笑了，也不在乎繼續可笑。
她果然笑得更樂，眼底的嘲諷越發刺眼，笑完之後她才說道：“還記得那天你借口來參觀產業園，實際上是找機會跟程錦棠見面，你當時說的話不會忘了吧？你告訴我你在我身上看到程錦棠的影子，而現在真正的程錦棠回來了，言外之意就是我對你來說已經沒用了。我以為你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你想要的不就是我應該有自知之明消失不見永遠不出現在你面前嗎？怎麽反倒是你一次次往我跟前湊了？”
她的話直接而不客氣，跟指著他鼻子罵他犯賤也沒啥區別了。有一瞬間江賀覺得自己確實可笑又犯賤，可也只是一瞬間。
“很抱歉程寧。”這是他的回答。
連程寧都感到意外，可以看出她這話懟得他很生氣，他擰著眉心，表情也不太好看，程寧都在想他會不會直接轉身走。
原來江賀也可以這麽好脾氣，即便明知她在跟他陰陽怪氣他卻還能跟她說抱歉。
“你不用覺得抱歉，因為對我來說都無所謂了，反正我又不會跟你怎麽樣。你內不內疚，抱不抱歉，要不要花時間花錢來討我歡心都無所謂，我只會把你當一個簡單的客戶，除此之外也不會有別的，你要怎麽選擇那是你的事。”
這話聽著好熟悉，好像在哪裏聽過，是了，曾經的江賀也說過差不多的話。
“你要怎麽選擇，那是你的自由。”
風水輪流轉，同樣的話如今卻由程寧對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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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展舉辦得很快, 除了拍賣了的畫，程寧將自己從小到大的畫作全部搬到了畫展上。這還是自從她作為周承宇的緋聞女主角被公眾熟知之後的第一次露面。
自己的第一次畫展當然不能穿得隨意。她穿著一套黑色格紋的小香風套裝，長發在腦後挽了一個低低的發髻, 用一根簡單的發簪束發，整個裝扮溫婉大氣又不失優雅。
畫展需要門票, 價格還不便宜, 不過來參加畫展的人依舊很多, 除此之外還來了許多記者。程祈年專門安排了一個女助理協助她，助理名叫薛可，程寧叫她小可。在畫展開始前程寧囑咐小可讓保安將記者都攔在外面。
時間差不多了，程寧主動走到門口和記者打招呼，並大方邀請他們進去, 給他們每人倒了一杯熱茶，並熱情表示可以回答記者的提問。
“程小姐, 我想請問一下您跟周承宇先生究竟是什麽關系？”
程寧猜到了, 比起她的作品，記者們大概更想捕捉她和大明星的八卦。
程寧笑容得體，態度和藹, 她說道：“周承宇家和我養父母家相熟，我和周承宇先生從小就認識, 不過因為我們性格不一樣, 也很少玩到一處, 上大學我也是在國外上的，我和周承宇先生認識但並不熟。”
“網上傳言你追過周承宇先生，是真的嗎？”
“當然不是, 因為兩家關系，我和周承宇先生有過接觸, 但還沒有到那個地步。”
連著幾個問題都是關於她的八卦的，程寧也沒有不耐煩，都認真回答。眼看大家都問得差不多了程寧說道：“各位記者朋友遠道而來辛苦了，不過今天是我的個人畫展，我希望大家討論更多的是關於我的作品。而且關於作品我也有很多自己的想法想和大家分享，如果有興趣的記者，我真誠邀請您隨我到我的畫展上我幫您一一講解。”
有一部分記者是沖著八卦而來，有一部分記者是沖著程寧來的。程寧便將感興趣的記者留下，將他們帶到自己的畫展上，挑了幾幅比較有代表作的，講述自己的想法，也算是為自己打一波廣告。而那些不感興趣的記者她也送上了自己的禮物，免得他們回去故意歪曲自己的話。
程寧的畫展是程祈年以銘宇的名義出資辦的，他偶爾也會關註一下。林一來匯報工作時他就隨口問了一句，“程小姐的畫展辦得如何？”
“辦得很成功，化作賣出去不少。”
“聽說有不少記者到場？有娛記嗎？”
“來了幾位。”
“有眼熟的嗎？”
“有。”
程祈年知道這些娛記的德行，他道：“不知道又要寫什麽亂七八糟的內容了。”
“這一次他們對程小姐的報道很溫柔。”
“哦？”
這倒讓程祈年意外，林一拿出手機翻開跟程寧有關的新聞拿給他看。程祈年確實看到幾個眼熟的娛記賬號。關於程寧和周承宇的緋聞就是由這幾個賬號最先曝光出來的，他們對男星多是讚揚，對女星卻較為苛刻，對男星的緋聞對象更是刻薄。當初爆出程寧和周承宇的緋聞時，關於程寧的描述都是類似於“倒貼”“腳踏兩條船”“女舔狗”這類不太友善的字眼。
不過這次在報道程寧時卻一個苛刻的字眼都沒有出現，反而還有讚美之意，比如說她談話得體，人美心善這類的。
程祈年點開訪問視頻，鏡頭中的程寧面對記者七嘴八舌的詢問一直很有耐心，全程面帶微笑，這些八卦問題完全與畫展主題無關，她卻還是認真作答。
不過即便回答問題的態度好也不一定就能逃過娛記的毒嘴，他懷疑畫展那天是不是發生了什麽。
“畫展那邊的情況你問過沒有？”程祈年問道。
“簡單了解過。”
“那你也簡單跟我說說。”
其實林一也很疑惑為什麽娛記會對程小姐嘴下留情，他問了一下小可，小可就把那天程小姐吩咐她把記者攔在外面讓他們吹夠冷風，而程小姐及時出去將他們請進去喝茶並耐心回答問題，最後記者離開時還送上禮物的事情說了。
程祈年聽完後笑了，原來如此。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保安的“不懂事”就更能承托出程寧的“懂事”。直接冷臉，這些娛記怕是更加憎恨她，直接熱臉，別人不一定能領她的情，甚至覺得理所當然，但是先讓別人冷臉再換自己熱臉，明顯就能讓別人對她觀感更好。
這種微妙的心理博弈，程寧利用得很不錯。
程祈年又隨便點開關於程寧的訪問，訪問中她談了自己對各位名家的見解，又談到自己作品的創作靈感。程祈年是個外行，不過程寧深入淺出的表達方式讓他這個外行都聽出了幾分樂趣。而且在她的訪談中一直提到銘宇，提到了畫展是由銘宇投資舉辦，她的一些創作靈感也來自曾經在銘宇工作的經歷。
很明顯，她在展示自己的同時也不忘給銘宇打打廣告。
程祈年對她的表現非常滿意，他什麽都沒說，但是程寧都懂。她知道他捧她，就是要捧一個能代表程家正面形象的名人。他的目的不是單純只讓她功成名就，而是要互相成就。她就是如此敏銳，跟他很有默契，他什麽都不用點撥她就能懂，並且做得很好。
就像那一次她陪他去跟斯維爾夫婦見面，她準備周到，能與他默契配合，讓一件本來很難成的事情在一種輕松愉快的氛圍中達成了。
程祈年一時有些感慨，能跟他有如此默契的人真是不多見，如果程寧還留在銘宇的話絕對能成他的左膀右臂，真是可惜。
不過她能在自己的領域發光發熱，和銘宇互相成就也是好事。
畫展結束，畫作賣出去不少，小可領了一位大買家跟程寧見面，她一共買下程寧五幅畫，花費兩百多萬，她提出要和程寧見面，程寧當然同意。
程寧沒想到這大買家她也認識，那次她回程家，家裏給程祈年安排相親，相親對象就是眼前這位小姐。
“謝小姐？”
“你還記得我？”
“當然，我們在我養父母家中見過。”
畫展摟上有會客用的茶室，兩人此刻就坐在茶室中喝茶。
“實際上我認識程小姐並不是在你養父母家中。”
“哦？”
“我大學也是在米國上的，你在北美留學圈很出名，所以我很早就知道你。”
“是嗎？好像也沒有很出名吧。”
反正她自己沒覺得。
程寧看到謝雯雯的時候猜測過，謝雯雯來買畫是不是看在程祈年的面子上來幫她捧捧場面，不過在謝雯雯說出她對每幅畫的見解之後程寧才知道她是真的喜歡畫。
能遇到懂畫的人程寧當然很開心，所以謝雯雯臨走時想加她的聯系方式，程寧自然同意了。
程寧第一次畫展辦得很成功，之後也受過一些節目邀約，不過程寧有自己的想法，創作者還是以創作為主，不要太多曝光在鎂光燈下，一個合格的藝術家必須要保持神秘性。
工作上的事情會有小可幫她安排，程寧就負責安心創作就行。不過俗話說人怕出名豬怕壯，程寧出名之後，住所的地方也被人扒了出來，不僅有記者在樓下蹲守，偶爾程寧還會聽到敲門聲。
這個地方怕是不能再住了，小可將她的情況告訴了程祈年，程祈年立刻就給程寧打了電話。
“你去住寰海那套房子。”
寰海公館就在寰海大道附近，那套房程寧知道，養父曾說過那套房是她的嫁妝，屬於程家給她的。不過她都跟程家解除收養關系了，肯定不會再要。
“我去租房算了。”
“租房也不一定安全，寰海那邊安保和物業都不錯，能保證你不會被打擾。”
最終程寧還是聽從了程祈年的建議搬到了寰海，她暫時也沒有更好的選擇。程寧也沒想到即便跟程家脫離了關系還是無法斬斷牽絆，總是因為這樣和那樣的事情聯系到一起。不過也無所謂了，目前的狀態她覺得還OK，她能接受。
自從那次在程寧畫展上添加了聯系方式之後，謝雯雯一直和她保持聯系，偶爾只是簡單的問候，偶爾也會一起討論一下各時代的畫家。謝雯雯對於畫的見解也給了程寧一些啟發，程寧覺得這個朋友可以交。
兩人聊得投機，自然也提到了約飯的事情，是謝雯雯提出了，程寧欣然答應。
謝雯雯：【那天是周末，你哥應該沒上班吧？要不把他叫出來一起？】
程寧看到這條消息瞬間了然，原來繞了這麽一圈是為了程祈年來的。不過她也沒覺得謝雯雯這麽做有什麽不對，最起碼兩人是真的聊得投機。即便她是為了程祈年來，順便交個朋友也沒什麽不可以。
程寧：【喲喲喲，我還以為是真的想跟我吃飯呢，原來是想約我哥啊。】
謝雯雯：【沒沒沒，我就隨口一問，你要是覺得不方便就算了。】
程寧：【沒什麽不方便，我幫你問問看。】
謝雯雯：【那個……能不能不要讓他知道是我約的啊？】
程寧：【我懂，放心。】
不過程寧並沒有貿然聯系程祈年，她思索著怎麽提這事兒。只是單純約程祈年吃個飯不提謝雯雯程祈年應該是賞臉的，可這樣把他騙出去程寧又覺得不太好。冒犯他是肯定的，再說程祈年也幫了她幾次忙，她良心上過意不去。可要是跟他實話實說，那毫無疑問就是在幫謝雯雯牽線，可她現在是對程祈年愛而不得，努力壓抑著對他喜歡的人設，顯然就很矛盾。
思索了片刻，程寧先調整了一下情緒這才撥通電話過去。
“什麽事，直說。”
程祈年平日裏忙，說話也是言簡意賅直接了當。
程寧便簡單將她和謝雯雯認識的經過說了一遍，而後就提到了謝雯雯拜托她幫忙約他吃飯的事情。
“你想幫謝雯雯約我吃飯？”
“雖然她說過讓我別提到她，但我還是想實話實說。”
程祈年沈默下來，程寧已經想好了合理的解釋，一旦程祈年疑惑她就解釋給他聽。不過程祈年並沒有多問。
“下午幾點？”
“五點。”
“知道了。”
掛斷電話，所以程祈年這算是答應了吧？這麽容易就約出來了？莫非程祈年對謝雯雯也感興趣？
在吃飯前程寧先和謝雯雯見了一面，兩人去逛了一會兒才去了餐廳，臨近五點，周圍卻還沒出現程祈年的身影。
謝雯雯道：“程寧，你哥真的會來嗎？”
“應該會吧。”
謝雯雯點了點頭，端起水慢悠悠喝著，目光時不時瞟向門口。謝雯雯和程寧同年，程祈年比她們大了六歲，那次相親是謝雯雯第一次跟程祈年見面。
程寧很費解，程祈年這人魅力有那麽大麽，謝雯雯第一次見他就看上了這個老男人？看樣子應該是被程祈年溫文爾雅的表象騙了，壓根就不知道此人根本沒有他表面上那麽好相處。
五點程祈年準時出現，不早也不晚。謝雯雯肉眼可見的緊張，急忙整理了一下頭發，又拿出小鏡子看看妝容。
程祈年坐下，說道：“謝小姐也在？”假裝不知道就是她約她出來的。
“我也是偶然間碰到寧寧的，本來想和她吃一頓飯，沒想到她說她約了你，我沒打擾到你們吧？”
“當然沒有。”
程寧看著這兩人一來二去的，忍著笑。
“我去打個電話，你們先坐一會兒。”打完招呼客氣完，程寧告罪一聲便暫時離席。
程寧不是真的要打電話，而是找個借口悄悄溜了。今天主角是這兩人，得給他倆留足空間，她可不想當礙眼的電燈泡。
程寧一離開，謝雯雯就更緊張了，她急忙調整呼吸，生怕自己的緊張讓自己顯得不夠大方，倒是程祈年主動找了話題。
“聽說謝小姐買了不少寧寧的畫，多謝謝小姐支持。”
“不用不用，我很欣賞寧寧的畫，能買到合心意的畫我也很開心。”
謝雯雯手機突然響了，她接起來，是程寧打來的。打完之後她表情有些覆雜，她知道程寧是在為她和程祈年留空間，但她一個人面對程祈年感覺有些無所適從，但是程寧都幫她牽線了，她也不想錯過這次機會。
“那個程先生，寧寧說她有事先走了，她讓我幫忙說一聲。”
“沒關系，她現在確實挺忙，謝小姐介意留下一起吃頓飯嗎？”
謝雯雯面色一喜，“當然……不介意的。”
程祈年叫來服務生把菜單給她點餐，點完了餐，程祈年仿若閑聊般問了一句，“謝小姐有結婚的意向嗎？”
謝雯雯一口氣差點沒順過來，怎麽會，怎麽會這麽快就進入這個話題？
“那個……”她撩了撩頭發，不太好意思道：“我年紀也不小了，遇到合適的當然有想法。”
“哪裏，我覺得你還很年輕。”
“那……那你呢？”
“我？我暫時沒有結婚的打算。”
“……”
前面有多期待，聽到這句話之後就有多失落，她這才知道程祈年故意提這個話題並不是對她感興趣，而是想借此告訴她，他並沒有結婚的意向，謝雯雯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消失不見。
“為什麽啊？你條件這麽好……”
“太忙了，工作健身，做完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沒有多餘的時間留給身邊的人，人家跟著我也會委屈。”
“其實還好啦，你工作忙，對方也能理解的。”
“或許吧，如果哪一天遇到合適的可能會改變現在的想法，不過暫時是沒有打算。”
“啊？所以你是還沒有遇到合適的人嗎？”
“確實如此。”
謝雯雯的心情一瞬間沈到谷底。他倆就是通過相親認識的，兩人加了聯系方式但沒有說過一句話，他沒主動聯系，她也不敢主動跟他聯系，生怕打擾他，所以就讓程寧幫忙約他出來。
她又不傻，她明白程祈年跟她說這些話是什麽意思，就差直接告訴她，他對她不感興趣。可即便如此，他還是保留著紳士風度，陪她吃完一頓飯，吃完飯還將她送回家，也算是給足了她尊重。
回到家的謝雯雯撲在床上，想哭又哭不出來。
寰海的房子比之前住的要大太多了，程寧專門留了一間出來作畫室，此刻她坐在畫架前開始構想。
門鈴聲就在這時候響了，程寧思路被打斷有些煩躁，不過透過貓眼看到外面站著的人是程祈年，煩躁感頓時消了一半，她急忙打開門。
程祈年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眼，“在忙？”
“還好。”
程寧疑惑他為什麽會來找她，不過她也沒著急問。她把圍裙取下，洗了手，這裏有咖啡機，她幫程祈年煮了一杯咖啡，說道：“你和謝小姐吃完飯了？”
程祈年端著咖啡輕抿一口，這舉動倒讓程寧驚了一下。程祈年這人吧，說他有潔癖也不算，不過跟他交往要有邊界感，這種邊界感不僅體現在別人對他，也體現在他對別人。總之他不會輕易觸碰別人的東西，當然也希望別人別觸碰他的東西。
程祈年也不是沒來找過她，之前程寧也會出於客氣給他倒水，不過他一次都沒喝過，不想這次的咖啡他竟直接端起喝起來，這麽給她面子？
“怎麽這樣看我？”
程寧急忙收回目光，回道：“沒什麽。”
“為什麽想為謝小姐搭線？”
程祈年將咖啡杯放下，像是隨口一問，出於好奇。但程寧覺得這話更像是試探。
他終究還是問了。
程寧早已想好了怎麽解釋，她深吸一口氣，故作自然說道：“我想著，你總有一天也是會跟別人在一起的，就算不是謝雯雯也會是其他人。這種事我早就想到了。最起碼謝雯雯我是熟悉的，算是了解。她人很不錯，家境，學歷，人品，各方面都有優勢。和你也很相配。你放心吧，我以後會把你當哥哥尊敬，我不會再對你有那樣的想法，你不用擔心我，我不是鉆牛角尖的人，我自己慢慢就想通了。”
程寧覺得這個解釋還算合理。
這是自那次在車上對他“表白”之後，他倆第一次如此直接談論她對他的“感情問題”。倒是沒有那一次那麽尷尬，而且讓他知道她已經“放下”之後，也可以避免很多麻煩。他現在應付自己被相親都來不及，肯定也不會再逼著她談男友了。
程祈年點了一下頭，應道：“挺好。”
程祈年臉上並沒有她意料中那種“終於可以擺脫掉被喜歡帶來的麻煩”的釋懷，更像是敷衍著應一句，不過他也不是那種會把喜怒表現在臉上的人，他表現淡淡也能理解。
“不過我已經跟謝小姐說清楚我暫時沒有結婚的打算，你以後也不要再自作主張，這是最後一次。”
表情嚴肅了幾分，程寧急忙道：“我知道了。”
“你繼續創作，我不打擾你了。”
程祈年說完就起身離開，程寧也松了一口氣。
幾天之後程寧接到小可的電話。
“程小姐，有一位神秘買家訂購了十來副您的作品。”
程寧聽到這話倒抽一口涼氣，她現在有了名氣，畫作的價格可不低，一下訂她十來幅畫，絕對算是大手筆了。
“替我好好感謝那位買家，多送幾分小禮物。”
“這是當然，那買家也很大方，錢款應該很快就到賬了，不過在那之前他想和您吃頓飯，您看同意嗎？”
“當然同意，什麽時候？”
對於欣賞自己的客戶，而且一來就這麽給她砸錢的，別人想跟她吃一頓飯，這種面子還是要給的。
小可把約定的時間和地點都告訴了她，到了約定這天，程寧特意化了妝又換了小禮服，畢竟是要去見客戶，形象還是要註意一下的。
程寧有錢之後又重新換了一輛車，目前小可充當她的司機。小可將她送到地點，是一家酒店的餐廳，餐廳在二樓。這家餐廳程寧來過，價格貴到離譜，但是口味一般般，不過那款黑松露冰淇淋味道還可以，程寧很喜歡。服務生將她引到餐廳門口，程寧看到門口站著的肖瑜，她瞬間就猜到那神秘買家是誰。
肖瑜沖她點頭示意，又幫她拉開餐廳的大門。餐廳被包場，空蕩的房間裏只有最中間的一桌坐了人。
果然是江賀。
原來江賀就是那位神秘買家，不僅裝神秘買她的畫，約她吃頓飯竟然還特意包下整個餐廳。和江賀在一起那麽多年，她何曾有過這樣的待遇？
桌上擺著蠟燭和鮮花，粉色白色紅色三色玫瑰，上面還留著露水，被珠光一照，晶瑩剔透，嬌艷欲滴。
服務生拉開對面的椅子，程寧坐下，還未正式開始點餐，不過她剛坐下，那款黑松露冰淇淋就直接放在了她面前。
不用想也知道這是江賀安排的，還記得她喜歡這款冰淇淋呢。
程寧看著對面的江賀，依舊是她熟悉的模樣，一套黑色的西裝黑色襯衣連領帶也是黑色。修理得很清爽的頭發，沒什麽表情的一張臉。五官棱角分明大氣而精致，長了一張風流倜儻的貴公子臉，整個人的狀態卻像教堂裏清心寡欲的神父。
“沒想到那位神秘買家是你？你什麽時候這麽喜歡我的畫了？”
“以目前的情形來看，你的畫還有很大的升值空間，我也算是在投資。”
“也是，你從來不做虧本的生意。”
程寧舀了一口冰淇淋，不錯，還是她熟悉的味道。
程寧今天穿的是一條無袖黑色小禮服，禮服上面有碎鉆點綴，像夜幕上的滿天繁星。禮服設計比較保守，裙擺一直長到腳踝處，裙身倒是做得服帖襯得她身材窈窕。唯一的亮點是小V領設計，露出修長的脖頸，脖子上戴著一條鎖骨鏈，設計簡單，將她的鎖骨點綴出幾許性感。
一頭黑色的長發燙卷了披散在身後，大波浪，一頭黑發和一身黑裙，襯得露出的皮膚白得耀眼。
他也不是沒見過她性感的樣子，今天這裝扮比起曾經的大膽要保守很多，不過還是讓他眼前一亮。
程寧端起酒杯，一抹淺笑勾勒在臉上，“感謝江先生捧場，敬你。”
雖是笑著，態度極其友好，但笑容實在太標準了，完全就是應付客戶極其官方的熱情。
江賀道：“不用把我當你客戶。”
“那不然當什麽？”
“就把我當江賀。”
“要當你是江賀，那我可能在看到你的第一秒就直接轉身走了。”
燈光落進她的眼睛裏，她笑起來時雙眸明亮生動，可偏偏說出的話卻格外紮人。
“哪怕只是相識一場，一起吃個飯也沒什麽不是嗎？”
“是啊，相識一場吃個飯確實沒什麽，不過為什麽不直接告訴我要跟我吃一頓飯，而是要先裝神秘買下我的畫再和我吃飯？”
江賀沈默。
“如此大費周章的，搞得像是要追我一樣。”
她單手撐著下巴，含笑的眼睛裏卻滿是嘲弄，這種表情他看過很多次。
“江賀，你不會是想我了吧？”
“江賀，你不會是喜歡我吧？”
還有現在……
曾經他要麽懶得理會她，要麽冷冷回她一句“你想多了”，可是已經成習慣的回話和態度這一次卻並未出現。他對著她的目光，在她嘲諷的眼神中唾棄自己，一邊掙紮於不要讓她那麽洋洋得意，一邊又屈從於自己可惡的心思，確實是在討好她。
良久沈默之後他再開口，竟是一句，“為什麽不可以？”
反正確實是大費周章想和她吃飯，已經夠可笑了，也不在乎繼續可笑。
她果然笑得更樂，眼底的嘲諷越發刺眼，笑完之後她才說道：“還記得那天你借口來參觀產業園，實際上是找機會跟程錦棠見面，你當時說的話不會忘了吧？你告訴我你在我身上看到程錦棠的影子，而現在真正的程錦棠回來了，言外之意就是我對你來說已經沒用了。我以為你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你想要的不就是我應該有自知之明消失不見永遠不出現在你面前嗎？怎麽反倒是你一次次往我跟前湊了？”
她的話直接而不客氣，跟指著他鼻子罵他犯賤也沒啥區別了。有一瞬間江賀覺得自己確實可笑又犯賤，可也只是一瞬間。
“很抱歉程寧。”這是他的回答。
連程寧都感到意外，可以看出她這話懟得他很生氣，他擰著眉心，表情也不太好看，程寧都在想他會不會直接轉身走。
原來江賀也可以這麽好脾氣，即便明知她在跟他陰陽怪氣他卻還能跟她說抱歉。
“你不用覺得抱歉，因為對我來說都無所謂了，反正我又不會跟你怎麽樣。你內不內疚，抱不抱歉，要不要花時間花錢來討我歡心都無所謂，我只會把你當一個簡單的客戶，除此之外也不會有別的，你要怎麽選擇那是你的事。”
這話聽著好熟悉，好像在哪裏聽過，是了，曾經的江賀也說過差不多的話。
“你要怎麽選擇，那是你的自由。”
風水輪流轉，同樣的話如今卻由程寧對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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